对这种爱恨毫无抵抗能力

前两天发完《爱太重还是管太宽？》后，有人问我会不会看文中列出这几部剧，答案当然是“会”。

就像那篇推送里所写的一样，偶遇都能上热搜、有新作品必会占据平台置顶推荐位，杨幂更是个中佼佼者。

《斛珠夫人》两天点击率已破3亿，也顺利打进微博剧综影响力排行榜前五，高居第二位置??

腾讯视频WETV还搞了次全球多地同步更新，开播就成了海外热榜第一??

昨天还看到北京卫视官宣《斛珠夫人》定档，上星??，黄金时段??

在这样的攻势下，很难拒绝《斛珠夫人》的好吧？

不过刷完前八集之后，我倒是觉得这部剧想要讲的远比现有的#吻了又好像没吻#以及“双向暗恋”tag要深。

比如上面这张美轮美奂的动图，相关情节其实残酷无比：

女主海市被父亲哄着下海吸引鲛人，但小孩子怎么能把一个常年生活在水下的成年鲛人拉出海面？

因为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鲛人并不会平白无故赠人以珠，因为鲛珠是她们的眼泪。

渔民们只能利用鲛人情感丰富又心软的特质，当面扼杀自己的孩子，才能使其流泪并趁机打捞珍珠。

之前的其它文章里，我也提过《斛珠夫人》小说及其作者萧如瑟。

这是位擅长用瑰丽文风营造虐心氛围的高手，写海市阿爹心怀歉疚却又不得不下狠手时，萧如瑟用“黑尾鸥疾掠而过浩瀚海”的意象来带出渔民之苦——

皇帝要征的珠税一年比一年严苛，偏偏这年珍珠数量极少，走投无路的村长才拿亲骨肉做诱饵去保全村人的性命。

“小舟如沧海之一粟，浮沉着三名褴褛的珠民与他们的愁苦。虽终有一日沧海会干涸成为桑田，但是，他们这般微尘芥子的存在，是看不见那样一天的。他们的愁苦也就如同世间一切氓民的愁苦，湮没于海水永不动容的一串红唇潮汐之间，无声无痕。”

但鲛鲨终究还是闻着血腥味而动，只有海市被鲛人琅嬛救了，阿爹和两个一起出海的村民却没有。

才刚刚经历了生死挣扎的海市，以为交出鲛珠就可以保住全村人，却直面了暴吏私吞鲛珠还企图烧村灭迹的贪婪和残暴。

是复杂残酷的人性，让原本该在小渔村安稳生活一辈子的海市被迫出逃，也让她遇到了与之牵绊一生的方诸。

所以我不太赞同一部分人简单粗暴把《斛珠夫人》男女主感情线解读为“禁忌师生恋”的做法，因为他们彼此情愫生长、爱恨纠缠都有更多的层次可挖掘。

以海市出海诱鲛的故事开篇，那么情节走向也大多遵循女主遭遇在发展。

就好像阿爹之死，我们开上帝视角会觉得是海市挣脱钳制后一口咬破父亲手背才让血滴落到海中以至于惊动鲛鲨。

而什么都不懂却被选定为牺牲者的海市，却只能通过“皇帝征收珠税才让父亲下了狠心”、“鲛鲨吞噬了阿爹阿叔”以及“交出珠子逃脱不了屠村残酷”这些零碎的信息来得出“千错万错皇帝最错”的结论。

所以她单方面认定帝旭就是罪魁祸首，即便拜入方诸门下也没打消“杀帝旭报大仇”的想法。

再说海市对方诸的情感，诞生也远在师徒关系建立之前。

她在出逃时遇到方诸，第一反应是防备，只是反击还没发作就被按住了。

方诸把散落的鲛珠还给海市，表明自己和那些放火烧村的恶兵不是同伙??

她才放松下来，正式地、不带任何偏见地打量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

动图没办法完全说明导演对这段的处理，总之是背景音乐也舒缓梦肥牛树幻起来的，镜头从下往上摇着展示出方诸全脸……

哇，你站在女主视角看是不是天降了一个盖世英雄！

不得不夸一句，演小海市的姑娘演技蛮好。

方诸抬眼看向她之后这突然慌乱闪烁的眼神，显然是心有萌动的表现。

方诸要带海市走，是因为他看到了这姑娘潜力无限。

海市愿意跟方诸走，也不是完全因为信任和心动——

此时的方诸对她来说本质仍然是陌生人，是在得到其“保住阿娘和全村人性命”的允诺后，海市才决定跟他走。

这段问话不但有条件交换的意思，还是海市求庇护以自保的选择。

因为她身怀鲛珠必然会再次引来官吏发难，方诸既然有保下全村的能力，那么也有护她周全的本事。

而方诸戴着面具从天而降的登场，也奠定了海市和观众对他的初印象：

神秘、强大，高深莫测。

琴棋书画，擅长??

动起手来，以一敌百??

本来海市就是一个“师父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对”的小迷妹，朝夕相处间也逐渐把仰慕烧出爱火。

只是她是毅然选择了“除了安逸，什么都有”那条路的孩子，在方诸门下不仅以男子身份成长，也以男子的要求来暗示自己，所以海市没察觉到自己对师父的感情早就起了变化……

直到送药时无意中看到对方的赤膊，海市第一次有了脸红紧张的感觉，连方诸都察觉到了海市“不对劲”木茼蒿属。

当晚她梦到了和方诸游上元节灯会，才发现想要的“朝夕相得”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意思。

而且这份心意，她期待有回应。

但看方诸坦然问海市“怎么了”，则能发现他一直恪守为师之道，没有越矩半分。

也确实一直对海市严加看管教育，不让她耍小聪明。

之前看到海市和方卓英相互打闹，颇有一番肢体接触??

也表示了“双十年纪该有心仪之人”的理解，只是教导方卓英“职责未尽”所以不应发展私情。

对海市那多一份关怀，除了了解其功法未成、爱耍小聪明的性格之外??

也因为他深知海市将帝旭视作仇敌，时刻找机会想要取其性命??

只是海市终究不是男儿身，朝夕相对着她的热血、伶俐，方诸也很难说明自己这一份关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化的吧？

最终让两个人直视这份感情的，就是海市濒死的瞬间了。

她掉进水中，以为自己命将绝矣，但看到方诸出现还是有“是我所爱之人，如此虽不甘心，但也觉得没有遗憾了”的释然。

于是带着弥留之际不留遗憾的决绝，主动吻上了对方。

而直面海市情感的方诸，第一反应是将她推开，因为“越矩”了。

但被推开的海市也刚好在同时无意识地抓下了方诸一直戴着的面具，面具代表隐藏，那么这一刻方诸也必须认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真实心意了。

所以即使明知授受不清，方诸还是宁可用嘴吸出海市伤口里的毒血，因为他明白自己不允许她死去。

但正是因为觉察到自己也情难自制了，他才会突然和海市拉开距离，强调男女终究有别。

明明当初是他问海市要做男孩还是做女孩，也在误以为卓英心仪海市时强调“这是你弟弟”，可现在又是方诸主动提出要让海市恢复女装打扮。

甚至无法再平心静气地在海市卓英打闹时提醒“大事未成”，而是带几分醋意地说“我在这儿你们会不会觉得很拘束”。

双箭头却没什么进展，不仅是因为身份让他们“爱你在心口难开”，还因为方诸早已有了婚约。

他还继承着家族的特殊血脉，缔结了替帝旭承担一切伤痛的“柏奚”，他的命不属于自己。

如果无法走到最后，不如不要开始。

海市和方诸的虐，不仅是身份地位上的悬殊，还有他们背后不可忽视的家国担当。

而被方诸保护却让海市恨着的帝旭，也不是一个寻常的暴君昏君。

他本来是亲切随和的少年郎，对未来婚事没什么设想，也会和方诸一起偷溜出宫看民间怎么过上元节。

但多年前和方诸一起出宫看上元节灯会，却让他对注辇公主紫簪一见钟情。

这世界上最难的，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你，然后还能在一起。

帝旭和紫簪的感情无比理想化，是战事紧张时还能抽出片刻闲暇相拥取暖看花灯的神仙伴侣。

于是紫簪过世后，帝旭才性格骤变、厌倦人世，看似暴戾实则一心求死。

得知注辇打算再送一位公主来和亲，送的还是紫簪的亲妹妹，帝旭连面都不打算见就命令方诸动手“解决”，因为“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紫簪”。

明明方诸只是出于时局考虑，委婉提醒帝旭谨慎行事，却被帝旭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么和过世的紫簪长得一模一样的缇兰，注定会成为帝旭睹物思人反生恨的“导火索”……

新婚之夜看到缇兰身上的吊坠，得到了和当初迎娶紫簪时一样的回答??

但帝旭只会突然狂怒，大骂缇兰是永远比不上紫簪的赝品。

紫簪当初做过的莲花糕，可以让一国之主撒娇卖萌张嘴求投喂。

但缇兰来做，就变成了被安排的“刺探”行为，是要被禁足的“大逆不道”。

明明缇兰和当初的紫簪一样，是带着“或许能得到爱”的希冀嫁入大徵，但她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是错。

其实帝旭这种失去爱后的极怒，反而说明他内心渴求被救赎，但好像所有缇兰期待的温存都只能发生在其恍惚之间。

这种天然的互相吸引又因为过于相斥而高度警惕怕掉入美人陷阱的防备，是所谓“替身文学”的虐之根源。

《斛珠夫人》里纯·暗恋梗，反而发生在方卓英和柘榴这对身上。

方卓英总是偷偷去绫锦司看柘榴，不敢直接表白却还大声斥责其他看妹子的侍卫，“宫中严禁私相授受”。

而柘榴也天真可爱，误把卓英的出手相助当做是“风神大人”帮忙，每天拜了又拜，然后刚刚好又被卓英全瞧了去……

总之主线三对的情感都各有其脉络，绝无重复。

其实古往今来的故事文本模型就那么几个，之所以让你我颂之不绝、看之不厌，靠的还是鲜活人物所形成的无穷张力。

无论是“禁断恋”还是“替身梗”亦或者“纯纯初恋”，被放在大苞护豆徵乱世的背景之下，都会因为离愁家恨而自然地生出虐之底色。

“黑白棋子错落于翡翠棋盘，势力消长，侵吞倾轧，永远困囿于经纬纵横之间，是命运巨手下朝生暮死的蜉蝣。半盘残棋间，数十年人生隐约峥嵘。”这是《斛珠夫人》原小说里被引用最广最深的一段话。

家国情怀浸染出的悲剧底色，才是这个故事最值得品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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